双采并不傻,只是不曾想通这一点,被鸣琴这样一点,她便醒悟过来,脸上有些物伤其类的难过:“如此……只是不知可怜了谁。”
“你年纪小,不知二夫人最是心狠。此事这样大,我那二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恐怕一个都留不下来,否则方才怎会是二夫人亲自出来同我说话?”
明棠幼时的记忆已然很淡了,但是有一点她记得极清楚,便是有一回乔氏在自己院中出了丑。
这事儿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乔氏竟将瞧见她出丑的几个使女全打杀了,不曾亲眼瞧见的也都一一发卖了出去,阿娘与阿爹在屋中言及此事,说起乔氏也不过才二十余岁,心肠就这样冷硬,明棠正好在窗边听见,被吓着了,记忆犹新。
现下明宜筱院子里的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她既然打杀下人,岂会只打杀一个?恐怕明宜筱身边贴身伺候的四个大使女皆遭了殃,院子里的更是要换。
“不出两日,明二娘院中的下人便要打发一批去,二夫人这些日子恐怕极不痛快呢。”
明府的规矩如此,各自院中的仆从各自负责采买,乔氏虽出身豪富,却是个极抠搜的,要她这样大换血一批人,还是自掏腰包,她定然气的头痛。
双采情绪有些低落,点了点头,见一边的水开了,便去替明棠煮茶了。
鸣琴见明棠坐着不住挪动,又时不时捏捏腿捶捶腰的,便替明棠脱下大氅,打算替她好好揉捏一番。
不近身伺候还不要紧,这一近身伺候,鸣琴眼尖地瞧见她高高束起的衣领下,脖颈上竟然有好几道指印。
“这是怎么了?”她心中惴惴不安地问起,看那甚至有些青紫的指印,触目惊心。
明棠肌肤娇嫩,触碰便容易留痕迹,这痕迹留得这样深,必定是有人弄了她了。
明棠想起魏烜那恶心模样,止不住地皱眉头:“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喜来乐见到的永亲王次子魏烜?昨日宫宴他亦前去,在更衣之处纠缠于我。我不从,他便打了我。”
说着,又侧过脸去,将鬓发撩起,给鸣琴一观。
这些痕迹沉淀一夜,更显青紫。谢不倾替她梳头,特意将她鬓边长发留了几缕下来,正好挡住了那吓人的掌印。
见那深深的巴掌印,鸣琴的心都好似被攥紧了,满目的心疼,连忙去拿了明棠平素里制的那些消痕脂膏过来。
她有心想要问问,可是碍于双采还在,不敢直问,只能旁敲侧击:“如此无礼,难不成无人管束?”
明棠看了看她手中拿的瓷瓶,认出此物是给明宜筱特制的,自己可用不了,摇了摇头,叫她另外再换一瓶过来,一面说道:“有人解围,并不曾酿成大祸。”
明棠不打算将自己杀了魏烜的事情告诉鸣琴。
倒不是她怕鸣琴泄露秘密,只是这事儿毕竟可怕,鸣琴虽比她大些,却仍是个纯善女子。若晓得自个儿杀了人,恐怕也是要吓一跳的,明棠便算了。
杀人的场面着实不好受,即便明棠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魏烜更是罪有应得,但是想起那鲜血淋漓的模样,明棠还是禁不住想作呕。
鸣琴晓得事情不曾酿成大罪,这才勉强松了口气,随后愤愤然道:“这魏烜真是个混账!奴婢这些日子也听人说了,此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连士族子弟也伤。这般畜生渣滓天理难容,偏生无人敢开罪永亲王。永亲王不过就是个亲王,怎生和皇帝似的,王法都奈何不了他么!”
双采端了茶过来,不曾听清前头的,只听见鸣琴在骂魏烜,不知怎的也是眼眶一红,十分黯然地说道:“确实如此。鸣琴姊姊不知,这永亲王当年是与太后一派的,太后垂帘听政数年,少不得永亲王手中军权支撑,否则御史台的那些大臣是绝不允准女人垂帘听政的。”
“官官相护罢了!这样的人,当真杀材,总有一天要天打雷劈!”鸣琴仍旧怒火滔天。
那日情状,她记得清清楚楚,若非谢不倾在,这魏烜压根就无所畏惧;上回就如此放肆,这一回更是伤了明棠。
明棠与她相依为命数载,其中情谊何等深重,明棠于她而言正如半个妹妹甚至半个女儿似的,见不得她受一点伤,一想起魏烜竟敢打明棠,鸣琴便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而双采也是点点头,竟罕见地说道:“是,他确实该死!这样的人,贱人自有天收!”
她性情柔顺,其实很少说出这般话语,倒是明棠注意她神情,很有些不平之色,思及她的身份,问道:“怎么,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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