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真是歹毒……
纵使那话是从自家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可连翘还是觉着太过了些。
不过比起书昔时一醒来就打扮成这样跑到她们小姐跟前来吓人，还说出那种嘲讽的话来，连翘又觉得昔年方才说的话也没那么过分了。
三两步跑到昔年的床前，连翘将书昔时的视线挡住，不让她看到自家小姐分毫。
“你这个丫头现在也敢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么？”
书昔时被昔年方才那句把脸毁了更省事惹得怒不可遏，而今又看到平素她根本不拿正眼瞧的婢子也敢跑到她面前来挡住她的视线，她就咬牙切齿。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家小姐要歇息了，大小姐有什么要紧事不妨明日再来同我们家小姐说。”
此刻书昔时的脸上满是阴鸷，与惯常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温和大度截然不同。
要说连翘心里不怕，那定然是假的。
尤其方才在小院门口还闹了那么一出。
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不过这大小姐才一醒来就急匆匆的过来找自家小姐麻烦，她若是不拦着些，就凭自家小姐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只怕是会被大小姐一掌给拍碎了不可！
诚然连翘此刻已经把昔年那日在马背上还弯弓射中了蹴鞠的传奇事迹给抛在了脑后。
昔年也不出声呵斥连翘，反而拿了引枕垫在腰后，好整以暇的抱臂望着脸色与她身上的黑袍一般无二的书昔时。
“书昔年，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书昔时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将这句话给挤出来的。
“……小姐，奴婢怎么瞧着有些害怕啊，这大小姐不会真的对您做出些什么事吧？”
书昔时已经走了，但连翘仍旧忧心忡忡。
近来书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最近几日。
先有李知府突然登门退婚，后有林大人登门造访，好不容易歇停了，竟然又冒出来一个粗鄙不堪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是自家小姐的未婚夫……
想到那个男人，连翘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小姐，连心姐姐可是回来了？”
“估摸着该是回来了，都这个时辰了。”
一听连翘问起连心，昔年就知道连翘在想着什么。
那个男人，确实是个麻烦。
她倒是不担心那个男人会将这件事宣扬得到处都是，毕竟那人还心心念念着要从书家这里多要些好处……她瞧着也不觉得那个男人会是敢把书家惹火的人，顶多也就是逞逞口舌之能罢了。
不是个值得担心的事儿！
就是这红纸黑字的婚书，不管真假，还是要尽早拿到自己手上来才是！
哦，不对，还是该尽快毁了才是。
夜风微凉，烛火摇曳，本该是一个一夜无梦的大好夜晚，却偏生因为一个人而闹得鸡犬不宁。
“……老太太，您慢着些！”
连心也没想到白日里已经出了这么多的事，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可以松口气了，竟然又出事了。
手上拿着老太太的外裳，连心急急追着老太太而去。
“老太太，府上的人都已经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不要心急——”
怎么可能不急呢？
小时丫头现在可是被林新禄亲口点了说要娶的人，要是这个时候不见了，回头林新禄计较起来，就是十个书家，也不够赔的！
老太太拧着眉，沉沉吐出一口气。
连心忙将外袍披到老太太身上。
大房已经灯火通明，不，或者应该说整个书家此刻都是亮如白昼的。
“太太，别太担心了，大家伙儿都出去找了。”连蕊满面忧色，“大小姐才醒过来，身子还虚弱着呢，想来也走不了多远。”
谁都知道书昔时是因为李知府忽然退亲的事情才想不开悬梁自缢的，好在她命大，及时给救了回来，现在才能活蹦乱跳的四处走动。
这一次，发生在深更半夜，就连守在外间的丫头都没能知道书昔时醒来的事情，更别提她醒来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若是她想不开，而书家的人又去晚了……
那才真是要了命了。
屋外蓦地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原本还神情恹恹的大太太闻声登时来了精神，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去，嘴里还不住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找到小时了？是不是？”
来人似是没有料到自己此行前来竟会碰上大太太的亲自相迎，一时间有些怔忡，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都快忘了。
而大太太看清面前的人很是失望，肩膀不由得往下沉了沉，面上却还是勉强挤了笑。
“小五，这个时辰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息？”
因为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书昔月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大伯母，也不知道是该和书昔时就此划清界限，还是继续像以前那般来往。
似乎不论她做出哪种决定，她都有些不能接受。
大太太大抵对书昔月的心思也猜测到了几分，但如今看到她，态度还是一如往常。
这多少让书昔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伯母，我……我听说姐姐醒了……”
默然一刻，书昔月抬眸，嗫嚅着唇道。
那神态，倒是像极了她幼时犯了错被大太太知道后的模样。
闻言，大太太的眉眼舒缓了几分，道：“是醒了。小时一直担心小五你会因为蹴鞠的事情同她生疏了，如今她要是知道你来看她了，肯定特别开心。”
“大伯母，我……”
书昔月没想到大太太会提起蹴鞠的事情，连着张了好几次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毕竟最开始她就是因为蹴鞠的事情才会和书昔时吵嘴的。
而且她也是真的很介怀这件事情。
“好了，你这丫头，打小就跟在大伯母的身边，大伯母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么？”
大太太这次是真的笑了。
“小时她只是心情不好，所以跑出去散心了，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了。你不要担心，快些回屋睡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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