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太子殿下对方士深恶痛绝，毕竟若说世有神人，也只是授于太子殿下而已，又怎会找上一游方术士？
只是此事终究不好直接告知陛下，那反而会致太子殿下于更加不利的境地，倒真成了一桩麻烦事。”
与匡当和张苍二人不同，陈平并没有对扶苏今日的反应感到惊奇，按这位太子殿下先前表现出来的神迹而言。
那方士所言无异乎伪神所遇真神，自然会惹得太子殿下大发雷霆，只是有些急切了些，应当再多筹谋一二才是。
“微臣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对方士反应如此激烈，但如今事既已成，若要挽回陛下心中恶感，便只有将那方士手段拆穿方可。
不知那方士在朝堂之上，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才能取信于陛下及众臣？还请太子殿下为臣稍稍解惑。”
最先出言的是匡当，身为墨者的他其实并不认为鬼神不显，也就没有先入为主的将扶苏口中的方士定为蠹虫。
不过既然那方士已经站在自家主公的对立面上，匡当也不好揪着这点和扶苏唱反调，只能从所谓“障眼法”下手。
扶苏听得出匡当并没有把徐福认定为装神弄鬼的骗子，心中不由一叹：
“墨家千好百好，就是墨翟传下的明鬼之说难以超越时代局限，虽然本就不是为了提倡神仙道术，但后辈之人仍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但所幸匡当还是能分得清理论与现实的差距，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一边。”扫出脑中杂念，扶苏对着匡当言道：
“那方士以两枚形制别无二样的棋子为例，放于方盘之中，或令二者相斥，或令二者相合，言称其为师门不传秘法，于是取信于陛下。
可本宫深知，那方士不过是以些许特殊物质涂于表面方有此奇效而已，只是一时之间无法证伪而已。”
听了扶苏的话，匡当也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他总觉得太子殿下所描述的场景似乎在哪里出现过。
扶苏看着闭口不言的匡当，却以为他仍旧无法取信于这墨家子弟，不由得心中微微失望，转头看向张苍：
“张总编，据本宫所知，荀子门下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说，信奉天行有常，提出制天命而用之，不知是否如此？”
“太子殿下博学多才，所言并无谬误，荀师自儒学之中独立后便将孔子所言之敬鬼神而远之更加发扬。
教导我等时从不信奉鬼神之语，更是屡屡驳斥，认为其乃荒诞之语，
而廷尉深得荀师真传，自然省得此事，今日朝廷之上未有言语恐怕是其中另有内情，故不敢言。”
张苍迎上扶苏目光，率先表达了自己对方士神鬼之说的看法，但也在话语中隐隐点出了李斯不曾出言的缘由。
毕竟所学终究只是理论，李斯要想在这大秦谋得一席之地，是决计不能违背始皇帝意愿的，像他这种底线灵活者，自然不会出言相争。
扶苏也早就理清其中缘由，他问张苍只是想获得一二建议，并不是在问为什么，但眼见张苍并无良计，只好长叹一声。
“回禀殿下，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烦忧，那方士不过是芥藓之疾，陛下心中自然也知求仙访道乃虚无缥缈之事。
只是不满太子殿下今日朝廷之上空有反对之举而无证伪之实罢了，能证得那方士行伪最好，但若是一时无法取证
不若先行向陛下请罪，等到那方士日后寻不到仙药之日，便是其丧命之时，太子殿下何必争一时意气？”
张苍出言劝慰，他的办法就一个字，拖。
张苍不相信那方士真能寻得长生之法，在他看来，时间始终是站在扶苏这一方的，只要耐心等上几年，自然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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