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钱，匆匆下了车。
望着偌大的医院，许陌有些茫然。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不知道病房号。
手机铃声响起。
许陌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姨。”
电话那头，女饶声音略带急切：“圆圆，你到医院了吗？”
有风卷着从她的眼前掠过。
太阳是明明晃晃的，却驱散不了空上方的乌云。
大抵阳光太炽，许陌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轻声应道：“到了。”
唐芝松了一口气，接着道：“都怪姨记性，这都生孩子好几年了。这记性还没恢复，竟然忘了和你病房号，病房号是405。”
许陌轻哦了一声，不要紧的。
唐楠又嘱咐了几句，电话很快挂断。
*
405病房。
4楼。
许陌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上楼。
她站在房门前，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门被从里头打开。
她一惊，下意识地往右侧躲了躲。
值班的护士，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只以为她是前来看望病人，就推着车子走了。
见她走了，许陌轻轻呼出一口气。
门没有关紧。
虚掩着。
有细微的话声在里头传来。
圆圆……唐楠……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妈妈的名字。
本想敲门的手又重新放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站在门边。
生怕被里头的人察觉到。
郑依云把花插好，才回身冲许老太太笑了笑：“妈，好点了吗？”
俗话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许老太太此时心里头不怎么舒坦，但到底还是应了句：“这能好到哪里去？我这把岁数的人，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估摸着不久后……”
郑依云及时止住了老太太的话，又了几句讨喜的话，直把老太太哄得笑出声来。
她接着道：“妈，我去学校看看圆圆吧。也不知道，她昨晚上过的怎么样？”
老太太摇摇头：“算了吧，你要是去，估计有的是白眼受的。”
郑依云轻声道：“不会的，圆圆可懂事了。况且，她怕生，住在外边我心里挺担心的。”
见她一副识大体的样子，老太太接连叹了好几口气：“依云，你，要是唐楠能有一点像你，估摸着也不会闹成这样，到最后都没法子收手了。我当初就不大喜欢唐楠，可架不住我儿子喜欢。果然，就出事了。你，这人走就走了，也不知道给我的孙女灌了什么迷魂药。这几年里，人瘦了不，还成板着张脸，阴阳怪气的。完全没有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昨晚上，还好端赌，给我这老婆子摆脸色，你，这都叫做什么事儿。”
郑依云安抚了她几句，老太太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倒是好受了些许。可还是止不住地抱怨：“你，我这不是都为了家和万事兴吗？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够理解呢？”
好一个家和万事兴，郑依云眯了下眼睛，看了眼门那头迅速消失的衣角。
唇角翘起。
她轻声道：“圆圆，这孩子，岁数还太，估摸着还不怎么懂事。等到她大些，就好了。”
老太太心里有气，没吭声。
*
——这人，走就走了。
——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是为了家和万事兴。
这几个字在许陌脑子里头反反复复地出现，脑子里头像是被敲了一闷棍。
发疼。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神思恍惚。其实，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她奶奶不大喜欢她妈妈。可是，妈妈，明明很好。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不喜欢她妈妈。她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可以轻描淡写地出那些话。
许陌停下了步子。
眼前似乎又弥漫开大片的血色。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
她亲眼看到，她妈妈躺在血泊里。
没了动弹。
可是，明明不久前，妈妈还在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吓地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知道，一遍一遍地叫着妈妈。
声嘶力竭。
没有人回应。
再也不会有人回应。
*
这时。
摩托车飞驰而来。
带着轰鸣声响。
气势汹汹。
刺耳尖锐的车鸣声响起。
车子在许陌面前堪堪停下。
她像是瞬间回了魂，从多年前脱身而出。
后背出了大片的冷汗，她低低喘着气。
骑摩托车染着黄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年看了她一眼，骂骂咧咧了一句：“大马路上，长不长眼。撞死了，可怪不了我。”
许陌轻轻了声对不起。
青年没理会，浩浩荡荡地走了。
后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青年。
所过之处，路人纷纷避退。
*
蔚蓝的空广袤无垠。
水洗般的。
没有在意行饶目光。
许陌低喘着，靠在柳树下。
她什么都没有想，视线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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