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哥，你醒了。”
顾念安的声音传来，让顾思嘉和唐风策都走向床边，见床上的人儿终于幽幽转醒。
唐云策打开眼，视线聚焦，看到的是周围几个人担忧着急的目光。
但……阎樱除外。
那小丫头满眼都是那堆吃食，哪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心口涌起一阵不甘，伴随着一丝悲凉的感觉，让他收了收手指，却因为妹妹在身边，他还是将这些情绪悉数按捺下去。
下一秒，唐云策在床边人的搀扶下，渐渐坐起身，靠在背后被顾念安立起放着的枕头上。
“好点吗？”顾思嘉问道，语露担忧。
“真的是你……”
还没等唐云策回答，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唐云策至今存放在记忆深处，却到这一刻才再次在耳边听到的声音。
顿时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漆黑的眼瞳中，各种情绪如排山倒海般的翻卷而来。
尽管唐云策此刻闭上眼，那紧抿着发颤的唇线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也早已暴露了他的心境。
“你终于肯出现了。”苏寒天缓步走来，语气清晰可闻地在颤抖着。
激动、愧悔、欣喜、各种感觉混在一起……
看到苏寒天时，顾思嘉几乎是在下一秒，确定了自己心中那个“苏特助和师兄早就认识”的猜测。
顾念安没见过苏寒天，凑到姐姐身边问：“姐，这小哥哥是谁啊？”
“你姐夫的助理。”
“姐夫都换助理啦？”
姐弟俩窃窃私语时，徐敬辉的声音再度传来：“阿寒，一晃十几年没激了，你也长大了。”
刚才他发现自己家里的监控系统和信息系统都出了问题，就知道肯定是靳若尘和苏寒天来了。
苏寒天在听到这道声音时站住了脚步，在看到屏幕上的人时，心海犹如掀起了狂风巨浪，霎时间浪潮翻涌，潮起卷涌。
最后，竟在一个瞬间归于岑寂，空留一抹划过他唇角的冷笑：“我在你的身边，从一岁长到十岁，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张脸，听到你的声音。”
从前，他是养大了姐姐和自己的恩人。
现在，他是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死了姐姐的仇人。
这个让他体会到从恩到仇的巨大落差的人，原来是叫徐敬辉，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老公——”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熟悉的声音，顾思嘉大喜，像个小女孩似的雀跃欢呼着朝他奔去，直接扑进了靳若尘怀里。
刚才她差点被人揍、被人玷污、被子弹打，现在躺在老公的怀中，听着他那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顾思嘉感觉自己心里好安稳。
靳若尘双手搭在她的腰肢间，轻轻扯开了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顾思嘉，看着她的目光幽深静谧，有些让人难以捉摸：“收到薛亦菲的消息不告诉我？”
闻言，顾思嘉倏地一愣，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有尴尬又苦涩地一笑。
糟糕！被他猜到了！他现在肯定很生气……
是她跟他说的，他们是夫妻，有什么事都要一起承担，不能说什么“连累你”这样的话，现在自己打脸了。
“阿寒，你怎么走了也不跟叔叔说一声，还让我以为你死了，我难过了好久呢。”徐敬辉冷笑着对他说。
那故作关心的语气听得苏寒天直想吐：“是啊，自己栽培了十年的棋子就这样没了，是该难过。”他神色一凛，继而便转了话锋，脸上再无半点哪怕装出来的笑，“别再废话了，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徐敬辉看向他，冷笑渗人，“阿寒，我听说你在CX训练过，岂不是和那位唐家二少爷一样？”
“有话直说。”靳若尘已经不耐烦，瞪着他的眸光沉黯而透着无尽的冷意，像个深邃的漩涡。
“阿寒，”他瞥了一眼说话的靳若尘，又看回苏寒天，语气依旧森森然令人打颤，“床头柜的第一个格子里，有把枪，去取出来。”
苏寒天照做，姿势标准而谙熟地将这把枪握在手里。
“当年，靳家老爷子二话不说将你从CX带走，让你去和他的孙子一起训练，根本都没问过你的意见。”
徐敬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冷漠的旁观者，欣赏着一群落水之人在剧烈挣扎，眼神戏谑而充满了幸灾乐祸，“叔叔今天给你这个机会，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你的两个朋友，靳若尘和唐云策，选一个。”
话音还未落，除了苏寒天和靳若尘以外的所有人，已经纷纷惊恐地瞪大了眼眸。
“你是个疯子啊？！”小姑娘阎樱怒火腾腾，差点就要冲过去砸了这显示屏了。
“你的算盘打得真好啊！让他做这种根本做不出的选择，而且不管他选了哪个，都是你愿意看到的，他还要在悔恨和愧疚之中度过下半生？！”顾念安咬牙切齿道，眼底怒火汹汹。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残忍的魔鬼，而且就是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姨父。
他觉得怒火滔天的同时，却又不可逃避地被一股痛惜席卷了全身上下。
被他们痛斥的徐敬辉却不怒反笑，看向他们，得意地道：“多谢夸奖。”
说罢，他又将视线转回了苏寒天，唇线微微挑着，冷笑道：“阿寒，你知道的，叔叔向来没什么耐心，所以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十秒钟之后如果你还做不出选择，我会启动地下室里的自焚系统，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十、九、八……”
他口中的数字一个一个减小，顾思嘉感觉有股寒意从头顶灌下来，将自己整个人从头至尾一点点冻固，连血液都迅速停滞不动了。
她努力回过神，悄悄移动脚步，站到苏寒天和靳若尘中间，是想帮他挡下枪。
虽然她对尘哥哥和苏特助的友谊有信心，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在床上的唐云策，从最初听到徐敬辉那选择后的惊诧、焦虑、紧张，到看见靳若尘那始终静若止水的神色时，悉数化作极致的悲痛、怒恨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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