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
郑森眯起眼睛问道。
“不错，公子可知，那安南虽还是黎朝，但北方东京已经是郑主统辖，而南方则是阮主之地。”
“这个我知。”
“这郑阮双方自从天启七年也就是咱大明皇上登基那年开始，就起了兵戈，至今未休，今年四月份开始，郑主就再次对阮主发起了进攻，时至今日尚未退兵，我等几人经常来往安南，在郑主阮主之间都有生意，现今安南兵戈骤起，武器价格腾飞，阮主的城池坚固，郑主多次进攻阮主未果，这已经是第四次大举南下了。”
带头的海商叫苏景瀚，是个跑安南暹罗的海商，主要从事些大明丝绸、茶叶、瓷器与安南暹罗所产香料、象牙、铜、铅等的贸易，对安南和暹罗等国的事物颇为熟悉。
此番找上郑森，就是看上了安南郑阮之间的战争，嗅到了发财的机会。
“两军僵持不下，郑主大军围东海城年余还没有成效，已经是师老兵疲...”
郑森抬起手，眼神奇怪地看着对方：“别洋洋洒洒说个没完，重点，找我到底干什么？入股炮厂？本公子可不缺钱。”
苏景瀚被郑森这么一打断，一时语塞，讪笑说道：“在下怕直言商贾之事惹得公子不快，想着公子功名在身，这才...公子既然说了，那在下直言就是。”
“在下与这几位海商刚从顺化回来半个月，在这月港休整时候就听说了公子的大名，公子既拜入石斋先生门下，又钻研出了速造火炮之法，如今还带兵平了贼寇，我等钦佩公子才能，闻公子要置办炮厂学校，想必用度不少，于是思考再三，想请公子纳我等入股炮厂！”
“炮厂大成，速造火炮而后运往安南，不管是售予郑主还是阮主，都能赚取不菲银钱，如此，公子手中有余银，不必时刻向家中讨要，也省得麻烦。”
端着茶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郑森表情凝固片刻，而后嘴里“嘶”的一声，抿了口茶水缓缓抬头。
“有几成把握？”
苏景瀚被郑森盯得有些不自然，心中嘀咕这哪像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时，就听郑森开口问道。
“八成，至少八成！现在南北两边打的火热，郑主那边找来了红毛夷助力，阮主则请了葡萄牙人帮忙，为了这一战，两边投入了十万大军，都窝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东海城地势险要，大军根本施展不开，全靠火炮撑腰！”
苏景瀚忙着向郑森介绍安南繁荣的军火市场，说到兴头，还搓着手一脸兴奋：“小人听说公子与澳门的葡萄人关系匪浅，如此可以将火炮卖给阮主，正好阮主一直是防守一方，买了公子的火炮击退郑主，必定感激公子您！”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平衡两方实力，不至于让郑主灭了阮主，那样就没仗打，没生意可做了，嘿嘿，小的这点脑子让公子见笑了。”
郑森愣了愣，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后，噗嗤一笑。
“不见笑不见笑，你这主意，妙，妙得很！”
说得好啊，战争一停，生意就不好做了，只有郑阮双方对立存在，他们这些商人才有机会从中攫取利润，才能得到其中任何一方的倚仗、重视。
郑森设立炮厂原意只是为了给郑军生产火炮，现在被苏景瀚这么一启发，想到了可以搞军火贸易来赚钱。
军火贸易确实是暴利，澳门发来的那些火炮加上火枪，一共就要了四千五百两银子，这还是因为卜加劳炮厂今年订单减少，存储物料不足导致的。
如果放开马力生产，一个卜加劳炮厂，一年至少能给澳门提供十万两银子的流水，纯利润怕是在三五万两！
别小看这个数目，要知道铁模铸炮的速度可比传统的泥模快多了，只要原材料跟得上，工人足够多，一年几十万两乃至上百万两银子的火炮火枪都能生产出来。
只不过郑森估计郑主阮主这俩货怕是买不起，也用不上这么多大炮。
特别是阮主，相比于占据了红河三角洲的郑主，阮主的地盘只能说着实有点穷。
彼时的安南尚未将湄公河三角洲的平原纳入统治范围，所以占据安南南部的阮主自然也就只能龟缩在沿海的这片山与海的夹缝中。
幸好依靠着当地产出的矿产渔盐和贸易中转站的地理优势，阮主才能屡次挡住郑主的进攻，保持独立。
从安南这俩兄弟身上是能赚钱，但是赚的不多，只能赚一点点。
不过郑森倒是很看好苏景瀚提出的军火贸易，他说的话很戳郑森内心，穿越以来他尽管想有自己的班底，也正在朝这方面努力，可但凡想做些事情甚至就连平常吃喝用度，都要向安平要钱，虽然许多时候不用他张嘴要，就会有人从安平送来，不过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着实让郑森不妙。
他还尚未积攒足够的实力，没法挑战老爹的威严，没法脱离郑氏独立生存，然而通过贸易搞点钱缓解一下紧张的经济压力，倒还是很值得考虑的，毕竟他刚刚新添了一批人手。
“那么，公子这是同意了？”
郑森含笑不语，心里其实在琢磨着能不能郑主阮主两边都卖炮，这样赚两份钱的念头。
不过这想法一说出来，就遭到了苏景瀚的否决。
“公子未免想的太好了，且不说两边也都不傻，上了战场看见都用的一种炮咱们不就露馅了吗？我等商贾，做生意得讲究信誉才是...再者，一门炮在阮主和郑主手里作用可是不一样的，对阮主来说他靠着大炮能够守住城池，而如果郑主也有了大炮，失去了城池的阮主军队绝不是郑主的对手，到时候让郑主统一了安南，咱不久玩砸了吗？”
苏景瀚小心劝慰，好让郑森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嗯，也是...既然你们这么有心，岭口炮厂先去看看，觉得可以便入股吧，我不日就要赶回邺山，之后炮厂生产的事情由安东尼，我的姐夫负责，你们去找他就是。”
郑森点点头，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了军火贸易这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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