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楠见状，眉毛挑了挑，心里也明白八王爷到底是变了些，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真得什么都不会去想的八王爷了。 “我没变多少，但皇兄和你，都变得让我不认识了。”轩辕灏凯默默地看着地面好久，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皇兄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温和可亲，皇兄杀人时根本就不会眨眼，翻脸时也不会念旧情。皇兄说不要墨楠就不要墨楠了，说和太后闹翻就和太后闹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他，所以他早早的就投奔欧阳羽璐去了。 墨楠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待他和皇兄好，背叛皇兄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墨楠说不要他们三人帮的友谊就不要了，说去太后那边就去太后那边了，他不知道墨楠知道多少关于他母妃的事情，所以他开始不敢相信墨楠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墨楠避开了轩辕灏凯的话题，因为在那样让人无地自容的目光下，他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他选择完成此行任务，而不是和轩辕灏凯叙旧。 他？哪个他？ 正在轩辕灏凯疑惑之时，墨楠伸出手掌，将掌心那一排小字展示给轩辕灏凯看。而轩辕灏凯在看清那排小字的内容之后，彻底震惊了！ 麒是当今圣上那上边如是写着。 轩辕灏凯倒退了两步，缓缓摇头：不，这怎么可能？皇兄再狂妄，也不至于只身到赣州犯险，何况那麒神出鬼没，手下有一大批令人胆寒的可怕势力？那样神秘可怕的麒，怎么会是他温和可亲的皇兄？ “你、你胡说……”轩辕灏凯的声音，格外没有底气。 被墨楠证实的事情，焉能有假？而且墨楠没有必要欺骗他，也可以说墨楠不敢欺骗他这个，利用之心是有的，但这么多年的情谊，恶意欺骗之事是不会发生的。 何况，麒的出现的确十分奇怪，麒还救过他们一行人的命，更装成是欧阳羽璐的手下，算是在保护聚贤阁的人。如果将麒和皇兄的身份联想到一块儿……倒不觉得麒所做之事有什么奇怪的了。 皇兄深爱欧阳羽璐，这是他早就看出来的事情，皇兄的确有可能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胡不胡说，八王爷心中自然有数。”墨楠定定的看着轩辕灏凯，脸上尽是严肃和认真：“还有她老人家，也来到了赣州。” 伸出另一只手掌，墨楠让轩辕灏凯看清了那个人名。在轩辕灏凯愈发震惊的神情中，墨楠坦白道：“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让八王爷帮忙阻止他们相爱。” 阻止？轩辕灏凯的震惊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他耸肩：“你说的真好笑，我凭什么阻止他们？我用什么身份去阻止他们？” “不，八王爷可以！”墨楠看着轩辕灏凯可爱稚气的娃娃脸，缓缓露出笑容：“只要八王爷是过去那个八王爷，八王爷就一定能阻止，并且让现在的她，爱上过去的八王爷……” 凝心血丸是厉害，但八王爷的纯真，是任何心狠的女人都抵挡不了的。太后的这个计策，他深表赞同。 轩辕灏凯愣住了，半晌半晌，都无法回过神来。 世上最深的诱惑，源于想要得到。因为想要得到各种不属于自己的人、物，所以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尽管有些并不光明正大。 但只要最终结果是得到了，又还有多少人在乎手段光明与否呢？轩辕灏凯，最终还是踏上了去辰王府的路。 不仅仅是因为雪灵欲言又止的半截请求，也不仅仅是因为墨楠处来自于太后的压力，或许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真真正正的独占欧阳羽璐的心一下，即使只有那么小得可怜的一点点机会，也只有那么少得可怜的一点点时间。 今天，是欧阳羽璐失踪又回辰王府之后，踏出紫兰苑的第一天。所有认识欧阳羽璐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温柔沉静的人。但凡不需要发脾气的时候，她都是噙着温和笑意，举手投足都优雅无比的。但到赣州之后，她的表情越来越单调，也越来越冷厉了。 现在，她就冷着一张脸，出了紫兰苑，剜着每一个不小心碰到她视线的人。她并非刻意摆出这副冰山脸，她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人露出笑容罢了。 欧阳羽璐经过小花园的时候，视线微微顿了一会儿。 在那看着不起眼的地方，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男人，白衣男人的旁边则蹲着一名体态娇小的妙龄女子，一高一矮两相含笑，看着倒十分般配。 只是那白衣男人的身份显然太过高高在上辰王轩辕灏辰；而妙龄女子的身份则太卑微低下丫鬟雪灵。 呵……这两人，上次看见就觉得有些暧昧不清，这次倒是被她再度瞧见了。欧阳羽璐嘴角弯起一丝讽刺的弧度，直觉里认为轩辕灏辰和雪灵瞒了她。 收回视线，她没再往那对男女所在地看一眼，继而晃晃悠悠往辰王府出口走去。他们其实大可不必瞒骗她，而她不会有丝毫的在意。 若是雪灵不骗她，她还会好心的告诉雪灵‘及早收回感情’，因为轩辕灏辰是注定要被她和轩辕灏宇联手打败的敌人，雪灵跟着他，没有好下场。 但是既然雪灵如此瞒她，那她也没有必要提到这些了。 欧阳羽璐走的决然，没有看见她不远处的小丫鬟雪灵，看向她那瞬间眼中流露出的依依不舍。 雪灵在这么做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敬爱的小姐会如何看她，尽管心痛如绞她却不得不选择这条路。她知道，一时的被厌恶，可以换来她家小姐终身的不遗憾，以及日后的真心感激。 可惜了欧阳羽璐交给雪灵的任务极度机密，除了她和雪灵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否则轩辕灏宇所写、后由魅尊誊写的信，便会提及雪灵之事，而欧阳羽璐也不会误解雪灵让雪灵难过了。 轩辕灏辰没错过雪灵眼神的异样，当即伸手压住了雪灵的肩，语气中不无试探：“怎么了？你怕你家小姐？” 雪灵转过头来，这才流露出一丝怯意：“小姐是王爷的准王妃，小姐现在又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我真的很担心小姐会对付我……” 在‘不小心’于轩辕灏辰面前，被辰王府一丫鬟扯破衣衫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天真无邪的雪灵了。她决意以胸前那朵‘梅花印记’，引得轩辕灏辰上钩，她把小姐交代给她的计划，提前了。 轩辕灏辰闻言呵呵一笑，道：“你大可放心，她虽冷血许多，但却不至于对你下手。何况，她已经不可能成为本王的王妃了。” “为何？”雪灵惊讶，倒是真的。 欧阳羽璐和轩辕灏宇演的那出戏，在轩辕灏宇的安排之下天衣无缝，而知道的人除了轩辕灏辰和秦虎之外，其他人都被灭了口，是以雪灵压根不知欧阳羽璐在微翠居所发生的‘事情’。 至于麒，在轩辕灏辰眼中，麒等人是欧阳羽璐手下最得力、连楚承皓这个副阁主也不知道的暗势力，因此麒等人替欧阳羽璐保守秘密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自然不会怀疑到麒身上去。 “因为……”轩辕灏辰侧耳听了听，遂凑上前去，咬着雪灵的耳垂轻道：“你家小姐，即将和张庭健大婚了，她已经是张庭健的女人了。” “什……” 雪灵的惊呼没出口，轩辕灏辰已经点了她的哑穴。待她眼中震惊稍微平息之后，他才解开了她的穴道，稍微带着警告之色的瞪了她一眼。 雪灵定了定神，终于平静着语气开了口：“王爷，请恕我不信。我家小姐有倾城之姿，旷世之才，又怎会委身于一区区马前卒？王爷这话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信。” 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轩辕灏辰蓄意试探她！试探她的反应！看她和小姐是不是真的决裂了！ 她绝对不相信，小姐会倾心于张庭健那种有家室的人，而且张庭健根本一无是处！她家小姐，只会喜欢皇上那种深情如一的男人，一定…… 轩辕灏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远远地丢下一句：“本王从不说谎，若你不信，你等等看，她必定会有所动静。” 雪灵看着轩辕灏辰远去的背影，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不行，她不能气急败坏地去问小姐，否则就中了轩辕灏辰的计了。谁都知道，她雪灵是个沉不住气的丫头，在有关于小姐的事情上就更是沉不住气，所以轩辕灏辰此举必定是要试探于她。 她好不容易才在没有小姐支招的情况下，设计了轩辕灏辰，让他发现了她胸前的梅花印记，又怎么能轻易的自己破坏掉？轩辕灏辰现在还没有信任她，也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她玉佩的下落，反而是在等着小姐找出那名女子，如果她不等轩辕灏凯帮助她，就自乱阵脚，那不仅她保护小姐的计划会泡汤，连小姐本来的大计划也会泡汤！ 原地站了许久，雪灵才深吸一口气，平定下纷乱的情绪，蹲下去继续去摆弄花草了。 不远处，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微微晃了晃宽大的袍袖，在雪灵蹲下许久之后，彻底的转身离开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仿佛从那白色的背影逸了出来，不知是可惜还是释然。 毒热的太阳将红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烘得万物都火辣辣的。一个灵活矫健的身影，从热气蒸腾的墙头跃入了辰王府。奇怪的是，对于这名不速之客的闯入，没有任何人对其加以阻拦，仿佛这辰王府里的机关暗哨都是摆设一般。 当那灵活的人儿一眼瞥见面色冷傲的女子时，不假思索就扑了过去，完全不顾对方是否会伤到自己。 “小姐、小姐！” 正打算走出辰王府的欧阳羽璐，在察觉到有人朝自己扑来时，头一个反应便是一掌震飞，但在出掌之时听见那俏生生的欢喜呼唤，她却下意识地将掌风偏移了方向。 欧阳羽璐脚步一转，伸手将那人儿给扶住了，没让他真的跌入她怀中。而她那道凌厉的掌风，则活生生劈断了辰王府里一颗大树。 大树轰然倒塌，溅起一阵灰尘，吓得哆嗦的是扑过来的人。 “啊啊啊！它怎么惹小姐了？小姐居然要劈开它？”叫的略显夸张的人，正是避开辰王府避开欧阳羽璐许久的顽劣八王爷，轩辕灏凯。 欧阳羽璐微微一眯眼，收回手掌，放开轩辕灏凯的腰，再退后三步。 负手，略抬下颚，她冷然望着这个已然十分陌生、但却很让她下不了手的八王爷：“八王爷好兴致，也好闲，闲到来跟我开玩笑了。” 轩辕灏凯一瘪嘴：“哪儿有很闲，我很忙的好不好？自从给小姐当侍卫的那天起，我就每天给小姐搜罗书籍，这次我又带来了一大堆呢！要不是为了尽职尽责给小姐做好侍卫，我早就在辰王府里乖乖享福了。” 他说的真假难辨，倒让欧阳羽璐微微怔了一会儿。但随即，她想到了那本随身携带的‘药理知识’中，关于轩辕灏凯的记载，便稍稍心中有了数。 轩辕灏宇说这个八王爷不是轩辕灏辰的人，是为了查明其母妃的病因才呆在她身边，做了她的侍卫的。虽然此人不值得全信，但也没必要当成敌人。 “那你就做好你的侍卫吧，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非敌非友，她也不必多加交往，她还是去办她的正事吧。 今日出门，她是想要到微翠居查看一番的。不管是要堵轩辕灏辰的嘴，还是为了探轩辕灏宇的底，她都有必要走这一趟。 “小姐去哪儿我也去哪儿，我搜集书籍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我就跟着小姐了。”轩辕灏凯笑眯眯的。 “你要跟，就跟着吧。” “就知道小姐最好了！” 不一会儿，笑声就消失于辰王府外了，留下几个神情波澜不惊的人，悄然去给主子汇报了。 迎来送往之地，总是热闹非凡，然而像微翠居这种地方，却不能和其他迎来送往之地比较，它是个男人的欢乐窝。 因为它是男人夜晚寻欢作乐的地方，所以这青天白日的，姑娘们自然在睡觉，门口也就是两个龟奴在守着，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打瞌睡。 “喂，快点打开门让小爷进去！”轩辕灏凯似乎很擅于闯这种地方，毫不客气地就敲了其中一名龟奴的头，让其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龟奴睁着茫然的眼，本想发怒来着，但突然见到轩辕灏凯那张脸，扭曲的表情就慢慢收敛起来了，即使是在赣州，百姓们也都听过这位‘顽劣八王爷’的大名，何况这一张见过就难忘的娃娃脸，谁也忘不了。 欧阳羽璐也呆了一呆，随即，忍不住弯唇笑了。这个八王爷…… 轩辕灏凯的注意力几乎时刻都在欧阳羽璐这边，自然也就没有漏掉她展露的笑颜，即使他在和那龟奴纠缠。心里一紧，他想起了雪灵所说的话，她从到赣州之后，这种真心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 嗯嗯……如果他真的可以让她减少几分戾气，增添几分开心，他不吝于收起自己的心情，来配合她将这条路给走下去。 “八王爷……有、有何吩咐……”那龟奴吓得跪了下来，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轩辕灏凯旁边的女子，就是那传说中使得皇帝和王爷反目的倾世红颜，欧阳羽璐。于是乎，他心中更惧怕了，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灏凯心神勉强定住了，遂哼道：“本王让你开门，本王要进这微翠居，你听不懂么？！” 那龟奴自然不敢抗令，也不说什么‘微翠居白日不营业’的推搪之词了，赶紧就和另一个被惊醒的龟奴，一同将微翠居的大门给打开了。接着他一个眼色，便使了那另一个龟奴先进去禀告居主了。 另一个龟奴小心翼翼地侧身往里头溜去，视线自然是锁着轩辕灏凯和欧阳羽璐的，在见到两人似乎没有阻拦意图时，他才赶紧的加快速度溜了进去。 欧阳羽璐并不阻止那名龟奴去通风报信，只一边和轩辕灏凯往微翠居里去，一边淡淡地问那点头哈腰引着他们的龟奴：“我来之前，听说你们这微翠居……有个居主在赣州很有名，是么？” 微翠居是赣州城内唯一一家妓院，其他妓院都是不被允许开张的。妓院是个赚大钱的地方，为何所有人都不准经营，却偏偏这翠微居的居主可以呢？若说没有后门，倒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所以赣州城内有传言，说是微翠居居主和前任赣州城主是有密切关系的，甚至于掌握着赣州里头一个秘密，才使得当今皇上、以及现在夺了赣州的王爷，都不动‘他’。 那家奴一听就知道欧阳羽璐是有备而来，连忙赔笑道：“欧阳阁主过奖了，我们居主在赣州的确小有名气，不过欧阳阁主应该知道，那都是老百姓们以讹传讹罢了。” “这么说来，你和你家居主，都不是普通老百姓了？”欧阳羽璐目光一冷，瞬间抓住了家奴口中的语病。 其实，这么大的事情，轩辕灏宇能够瞒过微翠居所有人，她是坚信此‘居主’乃轩辕灏宇手下的。只不过她很奇怪，这样连她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为何轩辕灏辰想不明白？ 既然这居主和轩辕灏宇那边有关，轩辕灏辰就不该留着此人才对。而今轩辕灏辰并没有表示对微翠居有任何不满，看来他是相信微翠居的，那么使得皇帝和王爷都如此相信这位居主的理由，是什么？ 又听说，这位居主从来就没见过客，不知她这次来，有没有这个运气见到这位居主。 “啊这、不、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那家奴自知失言，连忙纠正：“我只是微翠居的一个小小家奴，在微翠居也只呆了两年，所以对微翠居的了解仅止于百姓谣传，更是没有见过居主……” 欧阳羽璐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解释，笑容愈发冷了：“一个普通的家奴，哪里有这胆子在我和八王爷面前自称‘我’？” 她刚说罢，微翠居正厅上方的楼梯处，便出现了一位妈妈模样的中年妇人，身后还站着先前在门口、后溜进去通风报信的那名家奴，神情对这中年妇人似很是恭敬。于是她便再也没看那家奴一眼，和轩辕灏凯一同往那中年妇人走去了。 “民妇叩见八王爷千岁千千岁。”那中年妇人倒是比家奴要识趣，首先便对轩辕灏凯跪了，而后又转了个向朝欧阳羽璐跪道：“民妇叩见辰王妃。” 轩辕灏凯一句‘起来’便完事了，欧阳羽璐则皱了眉：“你叩错了，我不是什么辰王妃，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一声‘欧阳阁主’。” 脱离了傲然山庄，她不再是‘欧阳小姐’；成为了轩辕灏宇的女人，她也不再是‘欧阳姑娘'不过至少，她还是‘欧阳阁主’，这个身份足以让她在赣州立足了。 她这个欧阳阁主的身后，有着令人不得不忌惮的麒，却无人知道她的这位手下，竟然是云秦国的堂堂皇帝！ 她想：若要轩辕灏辰如此行事，恐怕轩辕灏辰还无法忍受，在这一点上，她是不得不由衷佩服轩辕灏宇的。偶尔，也为他究竟是‘本身能忍’，还是‘因她才忍’，而感到有些的纠结，这种感觉，每每在入睡之际发现那贴身的‘药理知识’时，尤为强烈。 老妇倒也从善如流，顺应着欧阳羽璐的意思改了口：“那好，见过欧阳阁主。”说话时，她已经站了起来。 自然地，如果欧阳羽璐是辰王妃，那她就不得不跪，但欧阳羽璐若只是聚贤阁的阁主，那她是无须下跪的。 “你……怎么称呼呢？”欧阳羽璐一边问话，一边暗暗仔细打量着妇人。她发觉妇人顶多四十岁的模样，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恍若三十出头一般，若非她眼力过人，还真看不出来妇人的实际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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