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众人下了餐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顾诺自然是要粘着顾诗语的，说了两句，见客厅里有些吵，提起去她房间。顾诗语点头应了，看向一旁在发呆的顾一念，“一念，我跟诺诺去我房间玩一会，你要一起吗？”
顾一念摇头，“你们去吧。”
顾诗语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地朝她笑了笑，没有强求。
顾诺挽过顾诗语的手臂，语气亲昵，“诗语姐，她不去就算了，我们走吧。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一个很好用的拍照app，我们上去试试。”
临上楼前，给了顾一念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顾一念平静垂眸，转身，见顾铭正望向这边。
几乎同一时间，她眉眼一落，面上浮上委屈落寞。
顾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顾一念上前两步，低低开口，“爸，我能先走吗？”
顾铭面露为难，看一眼其他人，“大家都还没走，你要不……再待一会？”
顾一念头垂地越发低了，“爸，我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想到餐桌上乔淑宁夹枪带棒的话，再看着顾一念郁郁的神色，顾铭顿了顿，“你要去哪里？这里不好打车，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顾一念报了个地名。
顾铭一怔，眼底闪过几缕晦暗不明的神色，片刻，才敛下异样表情，“好，去吧。”
顾一念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拿着包直接离开。
当然，她的离去也没有惊动旁人，只有顾建国微微抬了头，看着顾一念离开的身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他看向顾铭，“阿铭，你跟我来书房。”
*
司机开车将顾一念送到城郊一处略显荒凉的地方。
“二小姐，到了，我在这里等您。”司机看向后视镜中的顾一念，礼貌开口。
“不用了。”顾一念笑笑，推开车门，“你先回去吧陈叔，到时我自己打车回家。”
下了车。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何时阴了下来。
顾一念抬目远眺，眼中一片冰冷。
头顶被黑压压的云罩住，眼前是一片广阔的空地，空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不清的灰色石碑。放眼望去，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雨幕中显得空荡而孤寂。
这里是一处墓园。
顾一念最爱的人，就葬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往入口处走去。
入口有座小的执勤岗亭，墓园的管理人在里头打着瞌睡。
听到脚步声，他眯了眼睛看过来，见到顾一念，怔了怔，迟疑着道，“顾小姐？”
这几年，顾一念虽然归国不多，但每次回国都会来这里。她长得好看，又有礼貌，一来二去，管理人就记住了她。
“大叔。”顾一念笑笑，打着招呼。
管理员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哟，这是要下雨了？顾小姐，您没带伞吧？”
“没关系。”顾一念笑笑，就要进去。
管理员却唤住了她。
这处墓园的风水好，葬在这里的人生前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扫墓的亲属来得虽多，如顾一念这般毫无架子的却不多。他对小姑娘很有好感，从窗户处递了把大黑伞过来，“小姑娘家家的，别淋病了，拿着。”
顾一念不想拂了他的好意，点头谢过，把伞接了过来。
管理员看着顾一念撑伞走远的身影，叹口气，小姑娘长得好看，家境也好，可惜亲妈死得早，听说她爸很快又给她找了个后妈，在家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
顾一念沿着石板铺就的小径缓缓走着。
偶尔吹来一阵风，夹裹着下雨前的腥湿气，吹起她落在肩头的发丝。
她伸手拂开，露出那双妩媚的杏眸，眸底却满是汹涌暗沉，如同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压抑孤冷。
翻过一座小山包，终于到了那处熟悉的墓碑前。
碑上落了一层树叶草屑，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伸手拂去，又将花瓶中已经枯萎的玫瑰拿了出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做完这些，突然感到脸上一凉。
抬头一看，果然下雨了。
雨丝飘洒而下，带了淡淡凉意，她默默在墓碑前立定，看着墓碑上几个熟悉的大字，喃喃开口，“妈，我来看您了。”
“妈，我前些天毕业了，以后一定会经常过来跟你说说话。”
“我现在小提琴拉得可好了，当初您还说我跟皮猴子似的，您一定想不到，现在我都能登台演出了。”想到以前练琴时的趣事，顾一念不由笑了，可笑着笑着，笑容却淡了。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
有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妈，前两天我去见了个导演，他很喜欢我。”
她顿了顿，伸出手抚上冰冷的墓碑，低低开口，“妈，您放心，您的愿望，我一定会实现。”
*
在墓前待了一个多小时，顾一念才缓缓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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